2011年7月20日星期三
《古晋旅游》神遊長屋與酋長的故事
酋長已經很少這樣“全副武裝”示人了,他當晚在我和攝影師的要求下,特意穿上酋長的戰衣。懸挂在酋長腰間的刀,是他父親曾經用來砍過人頭的利器,他一直攜帶著。
酋長和巫醫(左),他們都是長屋裡倍受尊敬的長者。
長屋外的長廊可以晾晒農作物。
游客絡繹不絕的來到長屋,長屋居民總是以自制的米酒來歡迎游客。
我沒有喝醉,也不想喝醉。如果這裡頭還有等待挖掘的故事,我希望我可以清醒的聆聽。我走到老酋長身旁,希望他可以向我敘述這個長屋的故事。之前有人告訴我,酋長的父親曾經砍下過敵人的頭顱,那把殺死敵人的刀,現在正懸挂在酋長的腰間。
第一次對砂拉越產生印象,是小學上地理課的時候。從課本上,我獲知砂拉越是一個被熱帶雨林覆蓋的地方,那裡孕育著許多珍稀動物,還居住了不同部落的原住 民。當我看見原住民的照片時,砂拉越對我而言,不再單純只是一個地方的名稱。我把砂拉越與神秘、原始划上等號,原住民奇特的裝扮,還有他們棲身的長屋,以 及讓人顫抖的獵人頭文化,在我的想象王國裡成了一個圖騰,并希望將來長大了,可以進入那個被森林包圍的原始伊甸園,發掘不為人知的新天地。
像我這樣想法的人,并不少。對婆羅洲充滿幻想的西方客,很早以前就抱著好奇心,走進了原住民的據點,在經過數十年時間的演變后,原住民與他們的長屋已經成為砂拉越最具代表性的觀光景點,許多原本靠捕魚、打獵或耕種的原住民,也都能夠靠著旅游業而穩定生活了。
我沒有遺憾他們的改變,世界總在前進,我們不能要求他們為了繼續維持我們的想象王國而保留不合時宜的生活。當我乘著長舟划過Lemanak河,准備探訪一 個伊班長屋的時候,我已經排除了浪漫的探險幻想,我只是眾多的游客之一,帶著一瓶威士忌和糖果,作為探訪長屋的禮物,然后等待一場迎賓儀式,了了我小時候 的心愿。
長屋結構
長屋好長。也好高。
以樹木和竹子建造的長屋,靠柱子高高支撐起,這樣的結構一來可以防范河水漲潮時被淹沒,二來可以防御敵人侵襲──只要把樹干制作的梯級收起來,敵人就很難爬上長屋去。
我遙遙擺擺的拾級而上,被砍成一節節梯級的樹干一點也不方便,喝醉酒的人隨時會失腳墜落到地面去。長屋裡面很寬敞,一排房間筆直的從進口延伸到盡頭,24 戶人家就分別住在各個標志了門號的房間裡。房間外面是寬闊的長廊,那是長屋居民干活、閑聊、舉行活動的地方。長屋外面還有一個露天的長廊,可讓居民晾晒衣 服和農作物。
長屋居民信仰基督教,但傳統習俗和文化,甚至原始宗教依然深深的依附在他們的生活當中。面對外人的到來,伊班長屋的居民早已習慣,顯露出好奇沒見過世面的神態的人,反而是我們這些游客了。
我來回走在裡面和外面的長廊,分隔內廊與外廊的竹片牆面有許多門戶,我走進走出沒有人特別注意我。長屋裡有人在睡覺,有人在閑聊,他們說的伊班話參雜著許 多“走音”的馬來詞匯,我聽不懂。我看見赤裸上身的老太太,還有身體遍布紋身的男人。也有人在工作,編制魚簍和補網,一切都很祥和,獵人頭的故事早已經是 很遙遠以前的歷史了。
當太陽西沉的時候,小孩奔到河邊去,一面洗澡一面嬉水,女人則在河畔洗衣。按裝了摩哆的長舟常常經過,上游和下游都有其他部落的蹤跡,孩子門上學放學也靠摩哆船往返。
入夜后,長屋靠電箱供電。居民款待來賓丰富的晚餐以後,幾個伊班男女穿上了傳統服裝,展開了每日上演的文化舞蹈表演。我們喝著伊班人自制的米酒Tuak和 Langkau,前者是迎賓的飲料,甜甜的讓人很容易忽略它的酒精度,后者則是強烈的威士忌,一喝下去就感受到其勁度了。
我沒有喝醉,也不想喝醉。如果這裡頭還有等待挖掘的故事,我希望我可以清醒的聆聽。文化表演結束後,大部分人回去睡覺了。我走到老酋長身旁,希望他可以向 我敘述這個長屋的故事。之前有人告訴我,老酋長的父親曾經砍下過敵人的頭顱,那把殺死敵人的刀,現在正懸挂在老酋長的腰間。
酋長的故事
老酋長名叫Budit,今年87歲了。他透過一名比達友族導游的翻譯告訴我,這個現在以他孩子命名的Saung長屋(他的孩子是新酋長了),原來只有6年的歷史。我露出不解的神情,他開始說起了一段傷心的往事。
6年前,老酋長領導的部族原本有35戶人家,他們居住在距離目前長屋數公里之外。他們後來之所以搬遷到這裡,是因為6年前有部分的人要求居住在更現代的長 屋裡,這項訴求也隱藏了權力鬥爭的成分在內。老酋長無法圓滿的解決這場糾紛,於是帶著其中不愿意住到現代長屋的24戶人家離開,另建家園,而原來的長屋則 被徹底的拆掉后重建。
老酋長自然很難過,也感覺被他的子民背叛。他想起他父親臨死前交代他要照顧自己的部族,但他後來卻無法團結他們,辜負了父親的遺愿。
老酋長的身上和喉部都有紋身,我知道那些紋身都是紀念某件事的標志。現在年輕人也紋身,但花樣不再傳統,也不一定擁有特殊的紀念價值。老酋長指著喉部的紋 身,說那是17歲那年紋的,象征著他已經成年,是一個男子漢了。隔天我和其他長者聊天,他們都說喉部紋身最痛,剛紋好的時候,連吃東西都很困難。
老酋長背部的紋身也有含義,他說那是20歲那年離開家鄉的紀念。按照伊班人的傳統,成年男子一定要離家到外生活一段時間,以顯示他們的獨立與勇敢。以前離 家出外是很危險的,森林裡遍布了猛獸和致命陷阱,很多人往往一走就從此再也沒有回家。當年的老酋長,離開家鄉到美里和汶來工作,當一名苦力。他笑著說,當 年他是穿著胯布出城的,接著又說穿衣服也不見得不適應,就看衣服的質料而定。
在外3年左右,老酋長回家了。他恢復過去一貫的生活,不記時間不記年月,外面的世界不關他的事。后來,大約30年前,一家旅行社找上門,問老酋長的父親是否愿意接待游客,也就從那時候開始,現代社會終于向老酋長與他的部族叩門,改變的時代降臨了。
為了旅游業
一大早,長屋居民就圍在一起吃豐盛的佳肴──他們昨天夜裡打死了一頭山豬。
靠在柱子斜躺的巫醫Undiang沒有參與,我聽人家說他的健康不好。和酋長一樣,他也是德高望重和受部族尊敬的人。我和他攀談,他說起了夢境的事。他說 不是人人都可以成為巫醫,必須要有夢境的提示才可以。問他如何治療病人和配藥,他回答說夢境會讓他知道如何處理。如果遇到被鬼附身的求醫 者,Undiang也可以幫忙驅鬼。
中午時分,來了另一批西方游客團,長屋居民又再穿起了傳統服裝准備表演。我靠牆坐著,老酋長坐在我的對面,我打量著他的紋身,想起他昨天對我說的故事。
游客的鎂光燈不斷閃出刺眼的光,參觀長屋拍夠照片以後,他們乘船離開,說不定下午又會有新的一批游客到來。老酋長說,游客之所以喜歡到他這裡來,是因為他 的長屋夠傳統,至于6年前為建現代長屋而分家的同一個部族,卻無法靠這個優勢而爭取到游客。老酋長告訴我這一點,顯然心裡對往事還是耿耿于懷的,如果當年 大家都在同一個屋檐下,今天就可以一起分享旅游業帶來的好處了。
當下我才驚醒,老酋長當年堅持保留傳統長屋,原來是為了占有更好的旅游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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